“这倒不憋,但有些话放在心里挺憋。我说句实话你别介意啊。”孙静香痛苦的脸随着唱功机里“抬头”的口令升起,“这几天吃你做的饭,真是有点够了。一到了饭点就愁的我啊……”
“不会吧?我吃着还好啊。”夏以臻真觉得比吃食堂又贵又难吃的窗口强。
“今天要不还是我自己做吧。我真想吃点爱吃的。”
“唔…不然我去对面饭店买两个清淡小菜?咱们家铺子今天租出去了,一个月1800呢,正好庆祝一下。”
“真的啊,1800不少了。”
“是啊,对方也很痛快,签了一年呢。”
孙静香听老铺子租出去了有些感叹,“其实我心里一直放心不下这个店。朝夕相处几十年了,论感情,它就和你爷爷似的。”
孙静香正练到“攒拳怒目增气力”,两只眼睛蹬得像门神,一拳接一拳狠狠捣出去,丝毫看不出她对爷爷的感情。
“租出去而已,等你病好了,收回来接着干。”
“嗯。”孙静香抖抖双腮,“租给啥人了?靠谱吗?”
“租给一个燕川大学的大学生了 。人……还行吧。”夏以臻靠在桌边,垂眼抠着手指,脑中出现盛朗那张脸和身段儿。他长得确实很行,其他就不好说了。
“燕川大学?那错不了。”孙静香一边癫足一边感叹,“至少说明人家孩子踏实肯干。”
“或许吧。对了,我把书房腾给他住了,一个月300,你没事就别再进去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我也不爱和陌生人走太近。倒是你,这么好的机会,你记得要多跟人家交流交流。”
“尤其是英语,你英语真不行,上次店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外国人你都接待不了。奶奶是真担心你以后呀,要是以后你一个人在燕市……”
“好了奶奶。别说了。”夏以臻忌讳听到这样的话,“买饭去了。”
……
刚走下楼梯,夏以臻就闻见一阵香气。是从后厨传来的,淡淡的很有食欲,夹杂着葱花炝锅后特有的清香。夏以臻的肚子立刻叫起来。
是盛朗在煮面。他背着身子,肩膀很宽,昏黄的灯光下,锅里的热气氤氲着升腾,像一片白蒙蒙的雾。
夏以臻没打算停留。虽然以后免不了见面要打招呼,但能躲过更好。她的被动是与生俱来的。从小到大,她都没信心与人交流太深。
可盛朗偏偏叫住了她。
他其实早就听见了,夏以臻的脚步是慌慌张张的,很容易听。盛朗没回头,突然就问:“你吃饭了吗?”
“哦…没。”夏以臻慌张停下脚步,“正要去买。”
“我煮面了,一起吃吧?”
盛朗伸长手臂取过一只旧瓷碗。挑起木筷,细细一簇面条冒着热气滑入碗中。又添了一勺奶白的面汤,淋在颤巍巍的荷包蛋上。
他递给她。
夏以臻愣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受。这碗面真香啊……和孙静香的手艺可以比上一比了,肚子叫的时候真想来一碗。但她又心说刚认识不久就吃房客的饭这不好吧…别人搞不好只是客气一下。
“没什么不好的。”盛朗托了一下碗底,眼睛看着她,要她来接。
夏以臻抽了一口冷气。这人冷冷的,很直接,好像看得透她想什么。可看身份证他比自己还小半年呢…
“哦,好。”夏以臻走过去。他看起来不像在客气。再扭捏就不好了。
“这碗先拿上去给你奶奶吧。汤里只加了盐和淡酱油,她可以吃。”盛朗把碗递给她,“烫,托碗底。”
“哦好…”
“你送上去就下来吃。”
“哦哦。好。”
当夏以臻带着一只空碗回来的时候,盛朗已经在院子里的小木桌上摆好了新煮好的两碗面。
淮岛的夜干净的像一幅画,月亮莹莹挂在屋檐角,和灯笼一样好看。院里亮着一只用过很久的灯泡,盛朗坐在木桌边,抵着下巴在刷新闻。
夏以臻短暂看了盛朗一眼,小跑进厨房。盛朗的声音随即从院里传来,“空碗丢进水池,饭后我洗。”
“哦哦…好。”
夏以臻觉得自己是嗑药了,舌头坏死,她一个学播音的一整晚竟然只会在盛朗的话后说“哦哦好”。
但她还是将碗洗干净。孙静香在绵延不绝的赞叹里,很快就吃完了这碗面,连面汤和碗底的葱花都打扫得精光,真是很好清洗。
她突然发现后厨的一切已经焕然一新。锅碗厨具重新被盛朗安置得井井有条,陈年油污被抹去,中午夏以臻扬言要煮海鲜疙瘩汤而造成的混乱局面也被一扫而空。
说不后悔是假的,早知如此中午就不弄得厨房那么乱。三只锅两把铲子,没有一个是干净的,剩的半盆疙瘩汤这会儿应该也稠得倒杯不洒了。还有半条切完的蔫黄瓜,明明放在案板上,也不知去向。
不知道盛朗是怎么能情绪稳定地收拾残局的。她扭过头去看他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