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以臻也想不通,为什么之前一直在慎重考察古城经营环境的盛朗,突然就把身份证、学生证、银行卡通通铺开在她面前,坚定地要租下她的店铺。
虽然这个盛朗与她设置的租客条件完美契合,一个人…安安静静的……做小餐饮的……可夏以臻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。
夏以臻认真将眼前的盛朗与几张证件上的照片比对,身份证上,盛朗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,头发没有现在长,眼神透着一丝傲然的淡漠。
燕川大学的学生证就和眼前很相似了。嘴角几不可查地翘起,眼神也柔善了些。虽然相较于同龄男孩身上常有的热血,盛朗还是显得很冰冷,但依旧看得出,照入学照片那天他的心情是好的。
夏以臻的眼神反复在盛朗和指尖的证件间流转。眼前的盛朗插着口袋垂着眼看她,眼底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玩味。
“怎么,不像本人吗?”他问。
他突然又走过来弯下身,“证件都是真的,不过身份证是高中前办的。如果附近有派出所,我现在陪你去鉴定。”
“不用了,没什么问题。”夏以臻将证件重新叠好递给盛朗,“可是你要想好,我这里是一租租一年的。”
夏以臻计划过了,在休学的一年里,她需要每月有一部分稳定的收入供自己和奶奶生活。所以这个条件,是不容商讨的。
盛朗点头,“一年以后呢?我应该有优先续租权吧。”
“可以。”夏以臻拿捏了一下姿态,心说这房子倒也没你想的那么抢手。
盛朗在店里走了一圈,又钻进后厨打量了一下。他高高的个子占据孙静香的小厨房时,让一切显得更加逼仄局促。
夏以臻:“店面和后厨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大,外面最多同时坐8个客人,厨房最多同时站两人。回头你要雇人帮忙的话,要提前想清楚这些问题。租金一个月是1500,押金2000。”
盛朗四处看看,“这里有住的地方吗?”
他伸手向身边老旧的木桌按了按,大概是想确认如果没有地方睡桌子可不可以睡。不过桌子立刻摇晃着发出咣啷啷的抗议。
夏以臻:“这些桌子都是跟着我奶奶几十年的老家伙了,睡这里的话,如果你受伤我是不负责的。”
“但……”夏以臻犹豫了片刻,“楼上有一间旧书房,如果你愿意,一个月是300。”
“可以。”盛朗很爽快。
“那好。还有些话要说在前面。”夏以臻望向盛朗腕间的那条小动物皮筋,男生的手腕绑皮筋,多半就是女朋友的。
夏以臻:“王叔应该跟你说过我有个生病的奶奶,她现在需要静养。楼上即便可以住,也只能你一个人住,如果你有某些关系紧密的女同学…”
“没有女朋友。”盛朗立刻猜到她的意思。
“那就好。”夏以臻抬头看了他一眼,发现盛朗的眼下竟然有两条下垂的卧蚕。奇怪这人乍一看长了张冷脸,讲上几句话又不觉得了。
她垂下眼睛,避开盛朗的直视。
“你呢?”盛朗突然说。
“我什么?”
“我住这不影响你吧。”
“我没什么可影响的,只要不影响我奶奶,你就可以住下去。”
“好。”盛朗掏出手机,“一个月1800,加上押金一年是23600,转你微信。”
夏以臻不小心看见他的微信列表只有几个好友,猜这大概是小号。下一秒收到了盛朗的微信。
盛朗:没删了我吧。
夏以臻:…差一点。
盛朗:转账姓名。
夏以臻:夏以臻。
盛朗:【转账23605】
盛朗:汽水钱还你了。我叫盛朗,很高兴认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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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,盛朗从青年旅社取回一大一小两包行李,摆在“家味”前厅。他不着急整理,先钻进厨房做清洁。
夏以臻来回经过几次,看见盛朗依然在不厌其烦地擦着高处的油烟机和碗柜,看起来很有洁癖。他延伸的小臂线条很流畅,肌肉就这么跳进夏以臻眼睛里。
到了晚饭时间,夏以臻推开孙静香房门。响亮的八段锦口令正从唱功机里溢出来,孙静香刚好练到“两手攀足固肾腰”。
她斑白的头发倒垂在膝头,两只胳膊扒在小腿上,整个人像一本被风吹合起来的大部头书。如果不说,没人会想起她是个肺癌三期的病人。
孙静香只是声音有些微微憋气,问道:“今晚吃啥啊。”
“蛋炒饭?我一会下去炒。”
“又吃蛋炒饭…”
孙静香有点崩溃了。自从夏以臻回来,天天吃蛋炒饭。
“怎么好像听起来不太满意呢?”夏以臻跟着把头垂下来,“你天天这么头朝下,不憋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