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足微弱…
夏以臻迅速跑去打电话!
很快,救护车的声音破开鞭炮声,叫嚣着前来。
夏以臻已经弄不清孙静香是怎么被抬上车的,似乎再回过神时,她和盛朗张彼得已经等在急救室外面。
医院外,万家灯火还在不眠不休,炮竹声没有一刻真正停止,每个家庭都在试图让此夜的幸福变得更加绵长。
夏以臻不懂,为什么一定要缺她一个呢?
幸福的时候,为什么不能让她也跟着一起呢?
明明几小时前,奶奶还像一个健康的老太太,奶奶的脸色那么好,兴致那样高,她吃了好多饺子,还和自己说了很多很多话…
奶奶不是还有话和爷爷说吗?
怎么就突然这样了?
她想不明白。
她突然抬起头对盛朗说:“我想不通,盛朗…我真的想不通…”
“一定要是我奶奶吗?”
“我不懂。”
夏以臻用力去想。皱着一双眉。
从小到大她都没敢有什么特别想要的,总觉得一旦开口要,就是要为难奶奶,也为难老天。
她原本有的就不多,怕自己贪心,上天会收走她更多,令她一无所有。
可她明明已经很乖,二十一年了,她一直很安静地生活,从不做坏事情…
为什么又要让她奶奶这样呢?
“我真的不明白盛朗,我明明一直很听话……”
“我哪里做得还不好吗?”
夏以臻的身体颤抖着,她抬眸望着盛朗,很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。
盛朗将她的头按在怀里,用力告诉她:“这不是你的错,别去想,一切交给我…都交给我。”
“我会陪你,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…”
“安静…安静宝贝……”
盛朗努力在让夏以臻的痛苦平息,可他同样痛苦,他在重复童年淋过的一场大雨。
张彼得嘴里骂着操,眼泪一颗连一颗往下掉。
他攥着十指指骨,这是长大后第一次觉得这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操蛋!
就是这样一个夜晚,有人灯红酒绿,新人绕膝,有人困于绝境,故人将去…
这个世界谁他妈也别说明天!
就连今天都猜不透…
急救灯熄灭,像所有电视剧里一样,有医生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。
孙静香亟需转入ICU,让家属先去缴费。同时说,孙静香的情况很不明朗,已经出现呼吸衰竭和循环衰竭,如果进ICU进行生命支持治疗,费用和风险,家属都需要提前知悉。
这个阶段预后很差,家属也要做好一切心理准备。
盛朗听完把手机和银行卡按进张彼得怀里,“不管多少钱,帮我,拜托了。”
他不能离开夏以臻,同时愿意为她做一切,不计后果。
很快,孙静香被浑身插满管子推进ICU,夏以臻被彻底隔绝在门外。
她望着里面忙碌的一切,麻木而平静。
世界被匆匆按下静音键,只剩记忆里孙静香爽朗的笑声,偶尔传来。
时间安静地逝去,没有人给夏以臻带来任何好消息,她后来甚至觉得觉得,没有坏消息也行,没有坏消息,一直这样安静下去也可以…
至少她的奶奶还安静地躺在她面前,氧气面罩里还有水雾,心电图依旧在跳动。
可到了下半夜的时候,还是来了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,打破了所有宁静。
是消防部门打来的,电话里,对方沉静而专业地通知她,她的家起火了。
夏以臻笑了一下。
她觉得今晚像是一部黑色幽默电影,是上天特意为她导演的,她果然被这荒诞不经的剧情逗笑了。
眼前,冰冷的ICU似乎燃烧起汹涌的火海,夏以臻依旧沉默地看了一会,再眨眼时,家味已经变成一幢熏黑的巨型碳木。
连带着王顺的房子,两间木质小院一同被火海吞噬,只剩骨头残渣。
据消防部门的人员说,初步认定是老化的电褥子起火,又因为不合理堆放爆竹,引发了连带燃爆。
幸运的是,消防部门在过年期间本就加紧严防,故此大火被扑灭得很迅速,也好在邻居王顺带着妻小回了妻子老家,避免了人员伤亡。
邻里们纷纷站在青石板路上,惋惜地议论着这场发生于除夕夜的无妄之灾,相熟的老街坊也都来拍拍夏以臻肩膀,说,只要人没事就好,房子都是身外之物。
夏以臻愣在那,抬眼看到家味的牌匾已经无法辨认,又在寒风吹了几下后,像落叶一样飘落下来。
她在今晚,彻底没有家了。
盛朗站在远处,刚刚挂了给王顺打去的电话。
他要确认王顺的房子是否有保险。
很可惜,没有。
这一瞬间,盛朗清楚地知道,自己过去的四年时光,也同这间小院一起,付诸一炬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