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夏以臻,现在可以听我说几句吗。”
他的声音重新回到往日和她讲话时的温柔。在没人看见的地方,夏以臻的眼泪终于可以收不住地坠落。不用介意哭得难看,也不必担心脆弱的自己败给盛朗,让他小瞧。
她不愿意自作多情,可盛朗明显是故意让灯熄灭的。
她沉默不答,但耳朵在听。
盛朗的言语是轻的,像是在哄,又带着不容反驳的确信。
“原本我不确定,现在确定了。你是在生气,因为那副画。”
“没有。”
夏以臻下意识否认,两颊却像火燃起来。眼泪在恐惧中戛然而止——她被看透了,看得清清楚楚。
但那幅画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真正的原因,源于她还没学会怎么爱自己,上天就把盛朗推到了她面前。
在喜欢盛朗这件事里,她丢掉了仅剩的一点点安全感,这才是最令夏以难过的。
因为这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卑小,可怜。
“嗯。”盛朗没有继续拆穿,他站在夏以臻身前,温柔的吐息清楚地散落在耳畔,“那副画上的女孩的确是我喜欢的人,可她认不出我了。”
“挺令人伤心的。”
黑暗里,夏以臻似乎听到一声柔和的叹气。不过,叹息里没有太多伤心、无奈,相反,是一种类似幸福的抱怨。
“她明明说过自己的记性差不到那种程度,骗子。”
“跟我说这个干什么。”夏以臻觉得刺耳,“那是你自己的事,不必告诉我。”
“好。”月光模糊了一切的轮廓,看得出,盛朗的头点了点,“那我们先解决你的问题。”
“我没问题。”
“你有。”
“什么问题!”
盛朗的声音轻得几不可查,“你在吃醋。”
“我吃醋?我……没有!”夏以臻慌不择路,急于否认,又百口莫辩。
盛朗高大的轮廓在月光里笼罩着她的身体。在夏以臻的辩解面前,他依旧是平静的。
空气里只听的到夏以臻自己气败后的喘息声。等一切慢慢消火,盛朗才再次开口。
“你听我说一会儿,好吗。”
夏以臻默许。她现在也确实无言以对,再怎么狡辩,她也没法让真实存在的事情,变得不存在。
“夏以臻,我其实很讨厌‘吃醋’这个词。无论是喜欢一个人,还是被别人喜欢,都应该感到安全,不该是惶惶不可终日的。可现在我们之间,就是惶惑的。”
“我大概猜了猜你的想法。你在怪我。”
“你怪我对你很照顾,让你无端误会,一边享受着和你暧昧不明,一边又想着另一个女孩儿瞻前顾后。”
“猜对了吗?”
夏以臻依旧沉默。盛朗继续。
“原本我在担心,担心为什么你突然开始讨厌我。我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开心,我贪求你总该给我机会改。但我在感情里并不算聪明。”
“直到你跟我说,把那副画放在我枕边,让我看着‘她’睡觉。”盛朗如释重负地垂下头笑笑,“那一刻我懂了。”
“懂了就不担心了。甚至我很开心。不是因为你在为我吃醋。而是因为我在感情里最怕的是一厢情愿,是为难别人。可一旦我确定我的喜欢拥有了通行证,所有困难对我而言,就不存在了。”
“夏以臻,像我这种在孤独里长大的人,比起暧昧不明带来的刺激,拼尽一切去拥有珍惜的宝贝,享受更长久的安稳,才是想要的。”
“你也一样不是吗?”
软肋被戳中,泪水瞬间掉了下来。夏以臻在黑暗里,还是点了点头。她不知道盛朗能不能看得见,但他说的对。
像他们这样在缝缝补补的童年里长大的孩子,只想要一件自己真正喜欢的,能穿得足够久的好衣裳。
心动带来的慌乱让原本的拮据变得更加捉襟见肘,如果不能感到温暖与安全,那不如从一开始,就不拥有。
“所以,是我的错。我该让一切更明确一些。”盛朗说。
他被月光和眼泪模糊过的轮廓,在夏以臻的视线里,渐渐变大。
直到夏以臻的视线被他的身影全然覆盖的时候,后背传来了盛朗手心的炽热。
他将她的身体轻轻推向自己,继而紧紧抱住了她。
夏以臻的心停住了。她不敢相信此时身体的滚烫,来源于盛朗的胸膛。
颈边是他埋下来的脸,潮热的吐息混着盛朗特有的清爽在耳边迅速蔓延,有点痒,却温柔地让人沉沦。
身体被盛朗的双臂紧箍,有一点痛,但夏以臻不介意。
这一刻,两个孤单的灵魂之间似乎没有缝隙而言,可盛朗好像觉得还不够,他将手腕上的伤抛之脑后,再次用力,将他的心上人狠狠陷入自己的身体。
“你在吃你自己的醋,夏以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