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盛朗的世界里只有黑白灰。这倒很符合他的长相和气质,沉凝冷峻,带着一点点酷,看起来很理性严谨,但又有棱角和距离感。
正盯着盛朗的内裤遥想发呆的时候,盛朗回来了。他沉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:
“看什么呢。”
“没…”夏以臻抽了一口凉气,回过身刚好撞上盛朗的低垂的视线。
他果然已经脱掉了白天穿的那件白色短袖,还上了纯黑色。脖子上还搭着一条灰毛巾,正用一端擦拭着垂在眼前的湿发。
“就是好奇而已……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黑白灰啊。”
“也没有。只是不想动脑筋。”
“好吧。你的衣服我怕弄乱,所以没帮你整理,你自己收进柜子里吧,柜子我已经擦过了。”
“好。”
事实上,夏以臻长这么大是第一次接触男性的衣物。尤其那几条灰色的方方长长又自带凸起的……她搞不懂,也不敢碰。
折叠沙发上已经厚厚地铺了三床棉花被,像一只臃肿的千层饼。最上面覆着一床老式的粉床单,上面有一只硕大的凤凰在牡丹花间飞舞。
“这个床单是我小时候的,那时候的东西质量很好,很舒服很厚实,也是我洗干净过的,你不介意吧…看起来,你好像有洁癖。”
“我不是对所有事情都有洁癖。”
“洁癖还分事情呀……”
“嗯。”
盛朗的视线在床单的图案上划过,“这个床单,我小时候的家里也有一条,和这个一样。”
那条床单铺在他和妈妈的床上,一直铺到妈妈离开他。
夏以臻粲然弯起嘴角,再次用手掌抚过床单的表面,让浅浅的沟壑变得平整。
“那你今晚可以躺躺看,也许能找到小时候的感觉,梦到小时候的事,和小时候的人。”
“但愿。”
盛朗轻轻道。
-
夏以臻今晚丝毫不困。
她将地扫了一遍,又拖过一遍,正准备拖第二次时,发现水桶里涮拖布的水,已经被盛朗重新换成清的。
盛朗在一旁安静地擦着写字桌上的玻璃板。
随后,夏以臻的耳朵里传来几声浅浅的闷笑。她向盛朗看过去的时候,才想起那张桌子的玻璃板下,压着几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。
一张是记录她两岁时就能用两只小胖手捧起一大碗面埋头吃的照片,一张是胖墩墩的夏以臻穿着裙子和小凉鞋,在三岁就能高举一只烤鸡腿满街跑的珍贵记录。
“这个不能看!”
夏以臻几乎是扑到桌上去的。
“已经看完了。”
盛朗的嘴角勾着笑意,似乎一时半刻都难以散去。片刻后他说,“原来你从小胃口就好。”
“你怎么偷看别人照片啊!”
“怎么是偷看。这里现在不是我的房间吗?”
“可……君子非礼勿视!”
“可……你刚刚也看过我的照片。”盛朗追逐着夏以臻的语气,“我的身份证,学生证,身家证明你都看了,这只能算扯平了吧。”
盛朗微微点动着下巴,在夏以臻以皱着眉头语塞败下阵来的瞬间,略带得意地转过身。
他从包里将一些金融课本拿出来,挨着夏以臻的小初高课本,依次摆在书架上。
“如果怕看,记得把你的小学生课本也收走。”
“课本有什么怕看的。”
比起这间旧书房的一切,夏以臻的课本内页恐怕是最干净的。在学习方面,她似乎比同龄人开窍晚很多,也是孙静香步入老年前最头疼的事……
盛朗点点头,“那就好,我可不想在奸商、坏人、伪君子之外,再被你罗织新的罪名。”
“知道怕就好。”
视线里,书架上已经摆满了不少盛朗的课本。看来作为燕川大学的优秀人才预备役,暑假也不能太放肆。
夏以臻:“大四大家都开始实习了,你不去吗?”
“不去。”
“你是金融专业的?也对,听说燕川大学金融系是全国第一,工作应该是不愁的。这个专业很难考吧?”
盛朗修长的指节在书脊滑过,一排大部头随即变得整齐,“还好吧。我是自主招生,分数够了就学了。不挑。”
“不挑?”夏以臻觉得有点噎,“看来你果然是‘别人家的孩子’,好在我不是从小就认识你,不然我奶奶肯定唠叨死我…”
盛朗轻轻笑着,似乎根本不懂寻常小孩童年被拿来比来比去的苦。
夏以臻怅然:“果然,像你这样的孩子,你爸爸妈妈恐怕只会为你骄傲……”
“不知道。”
盛朗的翻动着两本写生画册,“我是单亲家庭,我跟我妈长大的。但她还没来得及为我骄傲,就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