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似心空了一大块,再也补不全了。
可每每看着她处变不惊的沉静笑意,柳月影想要劝说的话又都被堵了回来,一个字也说不出口。
她独自一人住在溪水畔,守着他的竹屋,守着他曾垂钓的地方,守着周边有他气息的所有景致,许是如此便是一生。
子非鱼焉知鱼之乐。
任何人都无法定义旁人的幸福快乐,世人眼中的嫁人生子,方得圆满,可对于冬雪而言,这些都没有意义。
若不是心中的那个人,又何来的圆满?
也许在她的心里,如此安静的守着,余生足矣。
恰时,夏蝉端着热好的吃食进门,闻言笑道:“夫人若是想冬雪的手艺了,这些让她做就是了,她又不是离开鹿鸣山了。”
柳月影看着夏蝉,更是一个头有两个大,嗔怪道:“还说她,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?你到底要执拗到什么时候去啊!”
追着那柳如刀快四年了,何时是个头儿?
夏蝉笑得没心没肺,边往桌案上布置碗碟,边梗着脖子道:“姑娘我这辈子就和他死磕到底了,看看到底是他郎心似铁,还是我水滴石穿!”
洛景修一时没忍住,笑了出来,冲夏蝉默默比了个大拇指。
柳月影头疼的扶额,罢罢罢,她一个都管不了。
洛景修笑着握住她的手,柔声道:“今日如何?可有感觉不适?”
柳月影摇摇头,“挺好的,别担心。”
她这一胎怀得安稳,不管是初期还是孕中,所有反应都在合理范围之内,如今七个月了,只是手脚稍有些浮肿而已。
洛景修握住她的手端详,蹙眉道:“是有些肿,回头还是让老丁头看看吧?”
柳月影笑道:“丁老看过了,不碍事的,就是肿得戴不上戒指了呢!”
她朝着软榻的矮几上扬了扬下巴,“喏,没见我都摘掉了吗?”
洛景修侧眸看去,便见她一直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那枚蓝宝戒指被摘了下来。
他无所谓道:“不舒服就摘掉,待等生下这小冤家再戴也不迟。”
洛景修微微俯身,凑近柳月影的肚子,边抚摸边叹息道:“臭小子,别折腾你娘亲,安安稳稳的长大,顺顺利利的出来,否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!”
柳月影“噗嗤”一笑,嗔怪的拍了下他的肩头,笑道:“你怎知就是个小子呢?”
洛景修挑了挑眉梢,道:“我问过老丁头了。”
“当真?”柳月影愣了愣,她还以为洛景修在开玩笑呢!
洛景修笑了,点头道:“是啊!五个多月时,老丁头就掐出来了,只是你从没问过,他也不会直说。”
柳月影笑眯了眼,歪头道:“如此,咱们也算儿女双全了?”
洛景修虚虚的将她拢入怀中,喟叹道:“是啊!月儿,谢谢你!”
柳月影满足的笑着,随口问道:“那你可有想好给儿子起什么名字?”
洛景修眉梢挑起,应道:“就叫狗剩呗!”
柳月影秀眉一蹙,哭笑不得,拍了他一下,嗔怪道:“有你这样的爹吗?”
“贱名不是好养活?”
“那也不能这样啊!女儿的名字你千挑万选,怎地到了儿子这儿这么凑合?”
洛景修摸着下巴,一本正经的琢磨道:“那就……二蛋?”
“洛景修!”
眼见着柳月影不乐意了,洛景修笑着抱住她晃了晃,哄道:“我是当真还没想呢,回头咱们一起想想?”
柳月影无奈的叹了口气,看向正在扒饭的锦桃。
小丫头自小不挑食,什么都爱吃,身子棒棒的,如老丁头之前所言,即便有个头疼脑热的,没两天便好了。
只是柳月影没给她立什么规矩,是以这丫头吃饭那叫一个“豪爽”。
一只小手抱着碗,一只小手握着汤匙,小嘴儿被塞得满满的,一噘一噘的拼命嚼,每每都得把自己吃成个小花猫,吃得满身米饭粒子。
柳月影蹙眉看着,低声冲洛景修道:“咱们是不是该给锦桃立立规矩了?前两日我还听说,她又上树了,这哪像个女儿家嘛!”
洛景修看她闺女吃饭吃得香,满眼笑意,还带着难掩的骄傲,摇头道:“立什么规矩?我看她这样就很好!”
柳月影挑眉问道:“你就不怕她个野丫头将来嫁不出去?”
“嘁,哪个臭小子想娶我闺女,还得看我鹿鸣山二十八寨愿不愿意呢!”
柳月影轻笑出声,无奈道:“可没个女儿家的样子,总归会让夫家指摘的吧?”
“谁敢?以后谁若是让我闺女受委屈,老子去把他家大门拆了!”
柳月影被逗得“咯咯咯”直乐,笑骂道:“土匪!”
可说归说,笑归笑,她也不想用繁文缛节去约束锦桃。
她看着洛景修,竟从他身上看到了爹爹的影子。
曾经,娘亲也曾骂过柳月影上房揭瓦,一点没个女儿家的娴静和顺,是爹爹一直纵着她、护着她,才让她拥有了一个安稳无忧的童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