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洛景修和芷岚离开后,柳月影在房中待着有些闷。
因着每到信期,她都有些怕冷,春禾与夏蝉便可劲儿烧火盆子。
冬季里,关门堵窗的更是不透气。
柳月影坐着发了会儿呆,便带着秋霜出了门。
“夫人想去哪儿?”
“屋子里有些闷,随便走走吧。”
“哎,那夫人裹好斗篷,已入冬了,莫着了风。”
柳月影乖乖的让秋霜为她系斗篷带子,微微抬着下巴,随意问道:“你和冬雪在家这段时日,一切都好吗?”
秋霜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,点头道:“好,都好,夫人不必操心奴婢们。”
柳月影没在意,点点头,在秋霜的陪同下,慢慢顺着山道向后山的方向溜达。
绕过一处断崖,穿过一小片密林,便闻隐约溪水潺潺。
柳月影深吸一口气,觉得舒畅许多,笑道:“我还未来过这边呢!”
秋霜扶着她,笑眯眯道:“山中景致多,鹿鸣山这么大,夫人没去过的地儿还多呢!”
柳月影笑了笑,刚想说什么,一抬眸便见远远的溪水畔,两道身影并坐。
他们背对着柳月影这方,男子一身飘逸青衫,静坐垂钓,长发及腰,玉簪在头,单看背影便犹如仙人。
他的身旁坐着一女子,瞧着背影和衣裙,柳月影一眼便认出那是冬雪。
他们之间相隔着一人位的距离,并不见多亲密,规矩有礼。
两人便如此相伴而坐,并无交谈。
他在垂钓,她则双手托着下巴,瞧着溪水似在发呆。
周遭静静的,只有溪水叮咚,风吹过密林,带起沙沙声。
倏然,钓竿微动,鬼卿不慌不忙的单手一扥钓竿,一尾不大的鱼儿跃出水面,尾巴左右摇摆,甩出水滴四溅。
冬雪将自己的一双手浸入冰凉的溪水中,冷却体温。
这才去抓鱼儿,将钓钩解下,让鱼儿重新游回了溪水中。
他们全程未有一句多言,却有些难掩的默契。
柳月影静静地立在不远处,只觉眼前犹如一幅静谧安逸的画卷,说不出的顺眼舒心。
她不忍惊扰这方天地,刚想带着秋霜悄无声息的溜走。
鬼卿似是背后长了眼,微微偏头,朗声道:“夫人来了,在下失礼。”
被抓包,柳月影无奈,遂停下脚步,含笑道:“是我惊扰六当家垂钓了。”
冬雪听到柳月影的声音,忙不迭的起身,将湿漉漉的双手在裙摆上随意的擦了擦,忙走到了柳月影跟前,行礼问安:“夫人,奴婢该死,没同夫人说一声便跑出来了。”
柳月影宽和的笑笑,道:“无妨,屋中没活计了,你们想出来走走,随意便好。”
说着,她拉过冬雪的手,捂在掌心,关切道:“冷不冷?”
这个时节,溪水虽未结冰,那也是刺骨寒凉,方才冬雪为了不让鱼儿被人的体温烫伤,特意在水中镇了许久的手,怎能不冷呢?
冬雪垂着头,小小声道:“不冷的。”
柳月影了然的笑笑,未多言。
感觉不冷,是因为暖心的人在身旁吗?
鬼卿翩然起身,一手背在身后,一手握着钓竿,轻声道:“在下也累了,便顺路送夫人回去吧!”
柳月影抿唇一笑,点头道:“好,那便劳烦六当家了。”
近距离面对面,她更能深切的感觉到,鬼卿恰似洛景修所言。
此人不喜不悲,无怨无怒,没有常人的情绪。
那双清冷的眼眸好似能看透世间沧桑,红尘万物,却无一物能入他的眼、他的心。
他好似脱离了世俗,如神祇俯瞰人间,悲悯却又极致淡漠。
柳月影不禁心中有些打鼓,这样的人,当真知情为何物吗?
***
洛景修和芷岚祭拜完云畅,结伴同行,竟无意间撞见了柳月影等人。
只是山道高低交错,他在略上方,能看到柳月影一行人,他们却没注意到洛景修。
只见鬼卿跟在柳月影身侧,略错后一步,带着有礼的姿态。
两个丫头跟在身后不远处。
他一手握着钓竿背于身后,一手虚虚的拢在身前,一袭青衫,广袖与长发随寒风轻摆,自带仙气飘飘。
走着走着,她的额前垂下一根枯枝,她却微垂着头未注意到。
他适时的抬手,将枯枝抚开,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。
她抬眸微怔,遂笑了笑,似在道谢。
芷岚见洛景修驻足,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这一瞧,她便笑了,娇声道:“呀!那不是夫人吗?”
她掩唇一笑,道:“不能陪阿修来祭拜云畅,推脱身子不适,原是为了鬼卿呀!也难怪,如他这般似谪仙的男子,任何女子都逃不过的吧!啧啧,瞧他平日里待谁都冷冰冰的,待夫人却格外温柔体贴些呢!”
洛景修慢慢转眸看向芷岚,她脸上的表情不见一丝恶意,似小女儿家寻常的玩笑话,那双眼眸都浸着单纯的笑意,配合娇小的身姿,确实如个顽皮不懂事的邻家小妹,任谁也瞧不出一点心机。
芷岚对上洛景修那双深邃的眼眸,却莫名的有些心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