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气急了,苏玉怀口不择言,字字句句如刀子一般,直愣愣的砸了苏离川一脸。
苏离川怒火中烧,从未被弟弟如此当面下了颜面,一时怒火烧尽了理智,甩手一挥,“住口!”
矮几上的茶盏应声而飞,“你给我住口!!”
柳月影心下一惊,下意识的一个箭步冲过去,一把将苏玉怀护在怀里,身子微微一侧,堪堪躲过了飞来的茶盏。
“啪!”
装满了热茶水的茶盏就落在脚边,瞬间炸裂,即便没当真砸到身上,柳月影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热水溅了一脚面。
她柳眉倒竖,眼神带着震惊,陌生的看着苏离川,“夫君这是做什么?!”
他竟对一个孩子动手?
苏玉怀毕竟还小,一时也被惊到了,虽被柳月影护在怀里未被伤到,依旧忍不住心口突突直跳,小小的身子微微发颤。
苏离川是被气到昏了头,一时失了理智。
对上柳月影那震惊愤怒又难以置信的眼神,他一时失语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外间闹腾,内室也不安生,争执声、吵嚷声、惨叫声、碎裂声,声声在红梅苑内回荡。
李郎中急到不行,从内室中出来,拧眉道:“都别吵了!产婆怎地还没来?”
情况紧急,他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。
人命关天的时候,都吵什么吵!
柳月影暂且放开苏玉怀,迎上前,急切道:“李郎中,星儿如何了?”
李郎中擦了把额头上的汗,皱眉道:“八个月的胎早产,寻常是不打紧的。可姨娘身体底子弱,又骤然摔了一跤,胎位不正,还是极凶险的。”
他沉吟一瞬,正色道:“在下僭越,多嘴敢问少夫人一句,若天有不测,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?”
柳月影想都没想,脱口而出:“保大人!”
李氏冲过来,一把将柳月影推到一边,怒道:“胡说什么!”
她一双眼急得通红,死死盯着李郎中道:“那可是侯府的金孙,别听她的,保孩子!无论如何,一定要保住我的金孙!”
李郎中想了想,看向一旁沉默的苏离川,“世子爷?”
苏离川拧着眉,面色难看,沉吟许久,哑声道:“保孩子。”
李郎中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,终点头道:“在下明白了。”
柳月影不可置信的看向苏离川,这一瞬,好似有什么堵在喉咙间。
她想尖叫,想拼了命的放声尖叫,却如何都发不出声音,浑身一阵阵泛凉。
这股凉意从心口处蔓延开来,扩散至四肢百骸,直冲颅顶,激得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在众人的望眼欲穿中,两位产婆匆匆赶到。
内室中,柳星辰的叫喊声随着产婆的到来,逐渐变得规律起来,不再是毫无章法的竭力痛呼。
空气凝滞下来,好似时光都停住了脚步。
不知过了多久,内室中似是传出了一声极轻微的似猫儿叫的声响。
柳月影都有些恍惚,以为是自己幻听。
李氏眼巴巴的瞅着内室的幔帐,焦急道:“是生了吗?是吗?”
内室中安静了下来,半晌无人出来,柳月影急得不行,已经再等不了,想要进去看个究竟。
恰时,李郎中抱着个襁褓从内室中出来。
柳月影一看他的面色,心便提到了嗓子眼,急声问道:“李郎中,星儿如何了?”
李郎中勉强道:“姨娘无碍,只是累极了,昏厥了过去,待醒了便可。”
柳月影堪堪放下一颗心。
李氏迫不及待的迎向李郎中,便想接过他手中的襁褓,“如何?是男娃吧?”
李郎中面露难色,并不放手,眼神扫过众人,最终落到了柳月影的身上。
李氏不耐烦的拧眉道:“干什么?”
说着便扯了把襁褓,李郎中没撒手,襁褓一角被扯开,露出里面的婴孩。
当李氏看清襁褓中的婴孩时,面色一白,两眼一翻,直接昏厥过去。
柳月影对上李郎中的眼神,心头莫名“咯噔”一下,快步上前,定睛一看。
襁褓中是个如猫儿般大小的女婴,因着早产,显得又瘦又小,连哭声都是哼哼唧唧的,奄奄一息。
而这女婴,没有右手。
***
柳月影牵着苏玉怀的小手走在回青松院的路上。
神思还留在红梅苑,被初见襁褓女婴的那一幕深深震撼。
冷风吹过,方吹回她几缕清醒。
她垂眸看向身边的苏玉怀,男娃低垂着脑袋,没精打采,可怜兮兮。
柳月影顿住脚步,慢慢在苏玉怀的跟前蹲下,仰头看着他,柔声道:“玉怀,你能告诉嫂嫂,你听到什么了吗?”
方才还梗着脖子不哭的孩子,此刻对上柳月影温柔的眼眸,竟是红了眼眶,“我在假山后无意间听到,她的丫头说嫂嫂同鹿鸣山的山匪搅和在一起,不清不楚,恐怕早在嫂嫂失踪的那段时日已有了苟且。我气不过,这才同她理论几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