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送了,便两清。
“再说吧。”柳月影懒怠说话,撩起车帘偏头看向窗外。
苏离川看着她的侧颜,心头划过一道痕迹。
方才那劫道的壮汉们调笑的言语又浮现耳边。
他相信她之前被雪狼所救,未失清白,可她在鹿鸣山那么久,当真什么都没发生过吗?
那些可都是草莽山匪,岂是善类?她一个女子是那么轻易就能脱身的?
男人于此事上总是敏感多疑的,理智上他万分信任她,可感情上免不了留下一道阴影。
苏离川觉得两人之间一路稍稍缓和的氛围,又被这一回的“劫道”打回了冰点。
***
为以防万一,一行人再没做停留,紧赶慢赶,好歹顺利的回到了渝州城。
方一进城,柳月影先将护送他们一路的侍卫安排进了城中最大的客栈,好生款待,让众人休息,这才同苏离川一道回了侯府。
回程前便给府中送了信儿,李氏是望眼欲穿,终于盼回了她的宝贝疙瘩。
苏离川方一入府,便被李氏拉去了牡丹院,一阵嘘寒问暖,问东问西。心疼他北上赶考,一道陆路水路的折腾,愣是没问柳月影一句。
即便是虚情假意的客套都没有。
柳月影习以为常,只依礼同长辈问了安,便借口还有琐事,将苏离川自己扔在了牡丹院,便离开了。
春禾与夏蝉听闻她回来了,一早便等在牡丹院门口。
见她出来,单看一眼她的脸色,春禾便知少夫人不舒服,以往月信便是身子发沉懒怠,神思不属,如今这一路颠簸,怎会不受罪?
夏蝉搀扶着柳月影回海棠院,春禾已先一步跑回去给她熬红枣桂圆羹。
夏蝉理了理柳月影身上的斗篷,轻声道:“少夫人一路辛苦了,怎地看起来还瘦了些?”
柳月影抿唇一笑,道:“没有,只是脸色不好,显得吧!”
“这些时日,府中安稳,没什么大事,少夫人不必挂心。”
柳月影点点头,问道:“星儿如何了?”
那可还怀着孩子呢!
夏蝉撇撇嘴,提起来她都闹心,“星姨娘好着呢!胎满四个月了,郭妈妈撤出了红梅苑。世子爷不在家,她也没人作妖,没事就往牡丹院跑,倒是哄得夫人挺喜欢她。”
柳月影点了点头,星辰自小柔弱,让人总想呵护她,加之她嘴甜,会讨长辈喜欢也是正常的。
若李氏能真心喜欢她,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“星姨娘还去过几回青松院,但都被老太太跟前的孙嬷嬷挡回来了,说是入了秋,老太太身子愈发的不好,精神短,不愿见外人。”
柳月影没在意旁的,只道:“嗯,我喘口气便去向祖母请安。”
主仆俩说着话便回了海棠院,春禾已熬煮了一砂锅的红糖姜茶,端给柳月影,“少夫人,红枣桂圆羹得要些火候,您先喝碗姜茶暖暖,总能舒服些。”
“好。”柳月影接过春禾手中的小瓷碗,慢慢的吮着姜茶,“府中还有什么事吗?”
春禾和夏蝉对视了一眼,想了想,道:“也没什么了,哦,对了,前一阵子星姨娘在花园子里撞见了青姨娘,不知怎地起了点儿口角。青姨娘算是长辈,不愿同人计较,可……霓裳小姐不依,揪着星姨娘骂了一通,星姨娘便同夫人告了状,夫人罚了霓裳小姐。”
柳月影头疼的捏了捏眉心。
青姨娘是公爹苏茂的妾室,出身不太好,曾是秦楼楚馆中的清倌,弹得一手好琵琶。
被苏茂相中,赎了身纳入了侯府。
青姨娘花名青鸾,自小被卖入花街,不知本家姓什么,是以府中只能称呼一句“青姨娘”。
苏霓裳是青姨娘的女儿,比苏云意小一岁。
李氏那性子看妾室不顺眼,看庶出女更不顺眼。
得亏老太太睿智,当年没有将掌家权交予李氏,否则还不知她要如何磋磨这对母女,侯府后院又会多几许是是非非。
青姨娘为人低调内敛,从不惹是生非,往日里几乎不出自己的小院,安静度日。若不留心,轻易就会忽略她这个人。
“母亲罚了霓裳什么?”
春禾答道:“罚霓裳小姐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。”
柳月影轻叹了一声,这时节祠堂里阴冷潮湿,让个女儿家在那里跪上一天一夜,也是够受的。
“春禾,你去库房里看看,挑选些合适的东西送去青姨娘的迎春苑,安抚两句吧。”
柳月影不用细问也知,该是柳星辰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,才有了这番纷争。
青鸾那性子,能在李氏手里忍下那么多年,就不是个惹事的人。
一句话出口都得在心里过三遍,怎会同人起口角?
柳月影嫁入苏家这么多年,就没见青鸾同谁红过脸。
苏霓裳却是半点没随生母,自小泼辣骄矜,定是看生母吃了亏,这才同柳星辰起了争执。
毕竟是她的亲妹妹,圆场面的事儿还得柳月影这个姐姐来做。
春禾看着柳月影疲惫苍白的脸色,担忧道:“少夫人刚回来,定是累着了,还是好生歇歇,其余的事都没您的身子要紧啊!”
柳月影点点头,她是当真有些累了。